初见

夏至篇

2.1

　　腾腾腾，一个女孩子脚步飞快地从楼道中跑过。

　　走廊里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楼梯上更是坐着不少女孩子，大家都为了穿堂风而聚在了这里，在炎热的午后漫无目的地消磨着午休时光。

　　只有这个正在跑动的女孩子活力满满。不为别的，高蕊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一叠乐谱复印件，能帮老师办事她向来都是举手欢迎，不仅讨了老师喜欢，还能使唤其他孩子干活，简直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何乐而不为？所以她特别积极主动的接下了给每班班长发通知的任务，希望老师能因为她出色的完成而表扬她，如果能为这个选自己成为下一届的少先队鼓乐团的指挥就最好了。

　　现在正值5月，六年级的学生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又正巧赶上今年是建校30周年，学校决定要举办一次大规模的毕业典礼。除了六年级每班强制出一个节目，还有舞蹈班、武术队之类的表演以外，典礼上最重要的固定表演节目就属大合唱了，而高蕊现在正是在去通知各班合唱队放了学去参加训练。

　　可以帮助老师组织演出固然让高蕊高兴，但是她更期待的却是鼓乐团指挥的位置。她现在每天都期待着演出赶紧到来，这样六年级的一走，指挥就是她了。

　　很快的，高蕊就上到了三层。抬头一看，是四年级一班，推门就走了进去。

　　“班长在吗？”高蕊大声问道。她已经五年级了，面对低年级的学生她相当自如。午后的教室里没多少学生，几个女生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教室最后面一群男孩子凑在一起推推搡搡打打闹闹，气氛却并不高涨，反而有些萎靡。窗外艳阳烈烈，热风呼呼地往里吹，头顶的风扇揉儿揉儿地转着，调到最大都无济于事。

　　然而，却有那么一个学生仿佛不受天气的影响。

　　“是我。有什么事么？”那个学生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朝高蕊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挺白净的男孩子，个不算太高，穿着一件短袖的条纹polo衫，衣服上飘着点柔顺剂的香味，左边袖子上带着个三道杠袖标，留的是简简单单的寸头，整体给人一种清爽、利落又大方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蒸热的下午，这个男生却丝毫不受影响，神情沉着而淡定，在一群懒散的孩子当中显得相当特殊。

　　然而他一抬眼看向自己，高蕊立马就通过了对方那相当有特点的面相认出了这个男生是谁。

　　王杰希。

　　是呀，她怎么忘了王杰希还是四年级一班的班长。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静静地看着自己，怎么都有种疏离的感觉，刚刚心生的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丛主任让我通知你们，今天放学后叫合唱队的同学留下别走，去北楼音乐教室集合。你等同学都回来后通知一下吧。”高蕊垂着眼睛看他。

　　“嗯，”王杰希点点头，“是毕业典礼的合唱排练吧？”

　　“没错。然后还有这个，”高蕊晃了晃手中的乐谱，“你们班谁会弹琴啊？”

　　“这个，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会一些。”王杰希说道，有些莫名地看着那谱子。

　　“音乐老师说，要从四五六年级选出几个大合唱伴奏，让会弹琴的学生们也一起过去，弹下这个曲子试试。”高蕊看了看手中的谱子，又看了看王杰希，突然计上心头。

　　高蕊不喜欢王杰希也不是全无理由的。那是因为，王杰希也是鼓乐团指挥备选人。

　　别看这个王杰希平时不显山不漏水，那在学校里可是大名人。学习好，成天获奖，还是年级大队长，更是鼓乐团成员，再加上他那惊人的长相，没几个不知道他的。高蕊自然也记得他，除了王杰希经常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演讲之外，他们大队长开会时也是见过的。而天天泡在老师办工室的她也没少听见老师们私底下对王杰希的称赞。目前来看，如果有谁会是她成为指挥的障碍，那这个人一定会是王杰希了。

　　鼓乐队队员向来都是最风光的。穿着白色的军礼服，在升旗仪式上，外出表演时，或者是领导来参观访问的时候都是鼓乐队演出。而鼓乐队的指挥向来最是拉风，金边礼帽，红里儿的白披风，白色高筒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颇是威风。高蕊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好久了，她绝不能让王杰希把这个美差给占了去。

　　高蕊手里的谱子是他们学校的校歌，平时根本没人知道。音乐老师刚嘱咐她说琴谱很难，让学生们准备熟悉一下高音部的就行了，高蕊也多少懂些音乐，不用怎么看她也知道这曲子不好弹，虽然不知道王杰希弹的怎么样，但她敢肯定，看一个下午是肯定学不会的。

　　高蕊心下笑了笑，拿了一张谱子递给王杰希：“那就你去吧，下午有时间看看这曲子，要两只手一起弹啊，老师说的，要看看你们的协调能力。”

　　她看着王杰希接过曲谱，对她点了点头说好，就得意地笑着跑去下一班了。她简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下午王杰希“故意卖弄却弄巧成拙”，在所有老师和学生面前出丑的样子了。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王杰希写完班长记录，把本子放在班里的读书角，按大小顺序收拾好书包里的作业本之后就向音乐教室走去。

　　先前已经先组织合唱队的学生们过去了，王杰希收好班门钥匙之后就又拿出了那张曲谱。

　　曲子并不是太难，节拍轻快，曲调欢乐，非常典型的小学校歌。大约是六、七级的水准。王杰希早已经考过九级了，但是要让他过去直接弹，也还是有点难度的。

　　因为王杰希学的不是钢琴，而是电子琴，准确来说，是双排键电子琴。

　　等今年放了暑假，王杰希就要11岁了。一年级的时候，音乐课要求他们学习口风琴，当时不少学生怨声载道，王杰希却只是弹他自己的。不久父母就发现了他这方面的天赋，他们在听到王杰希从未学过的情况下弹出电视插曲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后来他们就带王杰希去学了电子琴，王杰希的乐感出乎意料的好，入门非常快，不久就连跳三级。

　　本来他可能就这样一直学下去，后来有一件事却改变了他学习音乐的轨迹。

　　那天是一个秋天，他去上电子琴课。早到了一会，班里还没有人。放下书包后王杰希想出去走走，刚一出门就被一阵虽然离得遥远却非常震撼的音乐吸引了。

　　……拉德斯基进行曲？难道是有交响乐队？

　　王杰希纳闷。虽然他们电子琴也能演奏一些进行曲，但是如此灵活丰富的鼓点，如此多样的器乐层次，如此浑厚的音响效果是一般电子琴绝对无法模拟出来的。

　　他顺着音乐的方向一路摸过去。他学习电子琴的地方是个学生活动中心，中间一个大院，四周都是一排排的小平房，墙面上爬满了爬墙虎，每间屋子里面都摆放着各类琴，方便孩子们上课时练习。王杰希心下好奇，但是巷子却越走越窄，完全不像会有乐队能演奏的空间。

　　直到那个场景映入眼帘。

　　那也是一间教室，可是小了不少，里面只有一架琴，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姐姐正在演奏着。她的旁边，正是王杰希的老师在看着。正是这个女孩子在演奏着拉德斯基进行曲，她弹得非常投入，仿佛她的手底下并不是一架琴，而是一整个乐队。她背后的蝴蝶骨随着激烈的动作不停变换着形状，长长的马尾也一甩一甩的，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她在散发着光芒。王杰希瞬间就被她的音乐吸引了。

　　一个人，却掌控了一整个乐团。

　　这个认知让王杰希惊喜不已，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乐器，但是他却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那之后，他就转而去学了电子管风琴，也就是人们熟知的双排键电子琴。

　　

　　王杰希在路上又熟悉了一遍曲子，不一会就到了音乐教室。开门进去，大大的教室里已经分了两拨学生，一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乐谱，正零零散散地坐着等在钢琴之后，另一拨正在分着声部，除了两个老师正在挨个询问以外，还有一个女学生小大人儿一般地站在一边，手里拿个小册子记录着什么，正是今天中午来找过王杰希的那个高蕊。

　　王杰希刚进去，其中一个老师就走到了钢琴前，维持了一下秩序。她自我介绍了一下，姓赵，接着赵老师又说了一下这个伴奏任务的重要性，之后就让大家开始试弹了。几乎是同时，王杰希看到那个高蕊蹦跳着就跑到他们这边来了，心下很是不解。

　　第一个上去试弹的女孩个挺高，大概是五年级的。王杰希虽然不认识，可是一看就知道她不行，至少不是学钢琴的。不说别的，就那软趴趴的手型，毫无章法的指法，能弹响钢琴也真是不容易了。

　　弹了一段之后老师就叫停了，挨个让大家上去。王杰希进来的晚，自然就坐在了后面。接下来几个可能是学钢琴的，至少手型没问题，但是弹得有些磕磕巴巴，不过这也是常情，毕竟大家都是头一次弹这曲子。

　　只是王杰希有些茫然，不是说必须要两手配合看大家的协调能力吗？为什么大家都是单手呢？

　　本来会弹琴的也没有几个，很快就轮到了王杰希。他上前，摆好谱子，两只手认认真真地摆在起始的琴键上，深吸了一口气，弹了起来。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弦都清晰地表达了出来。虽不快，也并不熟练，而且还有一些赶紧弥补的小错误，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弹下来了，双声部一起。

　　在场的学生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赵老师也瞪大了眼睛。高蕊先是愣住，见老师流露出赞叹的神情之后，气的脸都绿了。

　　虽然王杰希学习的是电子琴，他的钢琴功底却也不差。他的老师姓关，是个旗人，凡事都特别讲究，对弹琴的基本功也是非常严格。她要求所有人都打开电子琴力度开关，每次上课，只要有孩子手型不好就大肆批评，全然不顾小孩子们是否承受的了，就更别提不好好练习的了，不骂的你狗血喷头就不错，不少孩子都是哭着下课的。对于视奏的能力训练，王杰希也是在关老师的调教之下没少下工夫。王杰希去她家里上课的时候，关老师还经常让王杰希去用她的钢琴弹一些他平时练习的钢琴曲，所以对钢琴，王杰希也并不是毫无基础。

　　精神高度集中地弹完，王杰希放松了下手指，扭头回了座位，结果他后面学生却死活都不去弹了，一个个都面如死灰。是啊，一般人把谱子认下来就不容易了，一个下午啊，这个大小眼的孩子就能两只手配合着弹了，还弹得不赖，这别人还有上去的意义吗？

　　看最后那几个学生“没有我这个人”的样子，学生们都笑了，赵老师也忍不住抿了抿嘴，最后几个不愿意上去的孩子脸都涨红了，也跟着讪讪笑了起来。

　　赵老师看这样子也没必要折磨剩下的学生了，她过去拍了拍王杰希的肩，叫他一会儿留下来，就准备组织大家解散。

　　突然门外一声“报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进来。”老师看向门口，然而话音还没落，班门就被打开了。

　　“唉我就说你这个死脑筋，说了直接进来没人管你，现在得接受注目礼了吧。”来人颇为不耐地走了进来，嘴上还数落着后面的人。

　　“这是规矩，人人都你这样还不乱了套。”后面的人揪着前人的后脖领子，小声教训了回去，然后看着老师大声道：“老师，我把叶修抓来了。”说着手上一推，叶修就踉跄着走到了钢琴前边。

　　“哟，来啦，”赵老师揶揄地看着这对双胞胎，跟他们俩打了好几年交道了，到了今天却依旧觉得甚是好笑，“叶秋你这次又是从哪把你哥找出来的呀？”

　　“北门后院，怕我在大门堵个正着，正准备翻墙呢。”叶秋双手抱胸，黑着一张脸瞪着叶修后脑勺。

　　看赵老师笑的正欢，叶修也是自知躲不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那是准备翻墙吗，我是已经出去了，哪有你这样在校外堵人的呀，没听说过。”

　　“还不是你之前这么跑过！”叶秋不忿，真当他傻吗！

　　“得，我这不是来了吗。什么曲子？乐谱呢？”叶修朝叶秋摆了摆手，就问老师要了份乐谱。

　　从赵老师手中接过谱子，叶修随意扫了眼：“哦，就这啊。”说罢便坐到了钢琴前。

　　音符流畅地倾泻下来。

　　那段其他孩子们吭吭哧哧费半天劲才能弹好一只手的音节，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弹了过去，叶修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就这样一路弹了下去。

　　这……这也太牛了吧？

　　学生们已是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着，脑子里却都是同一个念头：老师，您让我们过来是什么意思？图什么啊？有了这个叶修，还要我们干嘛？

　　乐曲已经演奏到了间奏的部分，这里是全曲最难的地方，王杰希刚刚看过，音节密集，节奏很难掌控，大量的控制如果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是这个人做到了。

　　王杰希看着他，心里的惊叹慢慢消退，留下的却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受。是的，这种感受王杰希已经无数次的体验过了。这就是他，叶修，这个公认的天才，他总是这样轻易地办到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频繁到了王杰希已经习以为常的地步。

　　王杰希看着叶修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跃动，每个音符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一步到位，步步精准，就像叶修这个人一样。4年多过去了，叶修又长高了不少，也比小时候白了很多。他和叶秋早已不穿同样的服饰，而且可以从外表上区分了。叶秋头发剪的短短的，穿着系扣的短袖衬衫，而叶修却仍是一身休闲，长长了的头发没有剪，随意地垂了下来，随着动作柔软地在一双丹凤眼上摆动。

　　其实这四年来，王杰希跟叶修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家因为当年的出行而熟稔了后便开始时常走动了，叶修来王家也不必再上房翻墙，可是也正因为这样，每次都是大人带小孩在屋里坐会就离开了。而且不久后王杰希就开始学琴，二人又不是一个年级，平时也并不是特别玩的到一起去，二人也就渐渐少了接触。

　　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叶修，王杰希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很快，叶修一曲结束，大家都纷纷鼓起了掌。王杰希却注意到另一边带着合唱团分组的那个老师也走了过来。这便是丛主任了，她四五十岁的年纪，在学校里无处不在，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是她管，总办的井井有条。这次的演出也不例外，是由她负责组织。

　　“行了行了，鼓什么掌啊。”赵老师对着下面这些一脸震惊地鼓着掌的孩子们就是一句，转头白了眼刚刚弹完一曲，还坐钢琴前漫不经心地摸着琴键的叶修。

　　“嗯？怎么了？”叶修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满脸崇拜的学生们，顿时明白了大家反响这么热烈的原因：“哦，我原来当过伴奏，练过这曲子……”

　　“啊？原来这样啊！”

　　“什么嘛！”

       “还说怎么会这么牛呢！”

       “没什么了不起嘛！”

       刚刚鼓掌的这些孩子们都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恼怒感，同时也因为自己没那么差而松了口气，一股脑的叫骂了出来，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同一个字：“切~~~”

       虽说如此，但是王杰希却知道，要弹成这样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叶修的确是练过这首曲子，那也是一年前一次学校外出表演时的事了。要知道，熟练的演奏钢琴曲，到最后靠的不是视奏能力，而是肌肉记忆。只有手部的肌肉记住了弹奏的动作，演奏者才好更注重表演张力，在其中注入感情。而一般情况下，肌肉记忆的持久力是非常短暂的，就好比退役后的军人，很快就做不到一系列给枪上膛的快速动作，那便是肌肉记忆丧失了的结果。而弹琴这种复杂的行为更是难以记忆。叶修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这首曲子了，今天却看了一眼之后就能唤醒那段记忆，这样顺利地弹下来，王杰希不知换做是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知道，这事，绝对不简单。

　　赵老师看叶修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脸上笑意更重了三分，也没让那些孩子们停下，就在一片奚落声中开口了：“还是那个毛病，你弹得太干了，一点感情都没有。知道你基本功扎实，可钢琴为什么有轻重音的设置？不该每个音都弹得一样实啊。”

　　叶修无奈：“校歌我能有什么感情啊……”

　　“少废话。”赵老师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脑瓜瓢儿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的丛主任走了过来，在赵老师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去了。赵老师听了皱了皱眉，然后点点头说：“行了，叶修留下，大家散了吧，耽误了些时间不好意思。赶快回家吧。”

　　看着孩子们几乎是欢呼着落荒而逃，赵老师也有些尴尬。旁边的叶修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就要混在人群中跑路，却又被叶秋一把捉住，她看着简直生不起气来。她本来听说叶修不来了的，所以才想培养一个新的伴奏，结果叶修这一来，未来的人选全都被吓跑了。然而她突然在那群孩子后发现了一个身影，便赶紧拉住了他。

　　“赵老师？还有什么事么？”王杰希本来已经准备回家了，赵老师却又一把拽住了他，让他很是不解。

　　“哎，说好了你也留一下啊，”赵老师说的有点不自然，“咱们是两个伴奏呀。”

　　“哦……这样啊。”王杰希点了点头。而赵老师刚想再说点什么，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

　　“哟，大眼儿也在呐。你也是伴奏？”叶修跟叶秋周旋着，抬眼却看见赵老师拦下了一个孩子。见他转过脸来叶修就乐了，这标志的大小眼，不是王杰希是谁。

　　他这一声把老师都说的一愣，大眼儿？是说这个正正经经的王杰希吗？虽然这个孩子的确是大小眼吧……不过这么光明正大的叫出来，怎么总觉得不太好呢？

　　王杰希看了眼朝他走过来的叶修，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大眼儿怎么那么生分啊，快叫声哥听听。”叶修伸手就要摸王杰希的头，却被赶过来的叶秋一手打开。

　　“别闹，”叶秋瞥了眼叶修，转过脸来兴趣盎然地看着王杰希：“好久不见了啊王杰希。马上就要五年级了吧？”

　　王杰希看着眼前这二人，深感一阵熟悉的无力感从心底浮了上来，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就看救兵一般地把一双大小眼锁定在了赵老师身上。

　　叶修笑笑，也不再多说。王杰希的性子他多少还是知道的，这样的玩闹他一向不乐于参与。说起来叶修也有些不习惯，几年没见，王杰希长高了好多，当初自己能拎来拎去的小孩儿如今已只比自己矮了半头，那层婴儿肥也消退了下去，轮廓明显了起来，连那只小点的眼睛都不是原来那样肿了，着实不如以前那么好玩。

　　赵老师看这意思，面前这对极品双棒儿居然和王杰希有些交情，心下正叹道世界真奇妙，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随即就收到了王杰希求助的眼神。赵老师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也就拿出了老师的气势，只是作用不大：“行了，别闹了。既然你们认识，那倒也是方便了不少。你俩回家先把曲子练熟，明天早点在琴房集合，一起过来练会吧？下周开始每天放学跟合唱团和一下，一起练习。咱们这次可是30周年校庆，绝对不能儿戏，懂了吗？”

　　见王杰希认认真真点了点头，赵老师无比怨念地看了眼摇头晃脑“哦”了一声的叶修。能不能端正点态度啊！瞅瞅人家王杰希！赵老师觉得自己当老师以来的耐心都在叶修身上耗尽了，可是她又没什么理由说人家，谁让人家就是弹的好呢？

　　没什么办法，赵老师又把目光转向了叶秋。人叶秋也不错呀！怎么一个家里能养出俩这么不一样的孩子呢。其实原定伴奏是由叶秋担当，结果人被丛主任给挖走了，说主持非得是叶秋不可。赵老师也没辙，就只嘱咐了叶秋一句，让他看着叶修练习，就放三个孩子走了。

　　结果，刚一出教学楼，王杰希背好书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向叶家两兄弟点了个头，接着转身就走。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这是？”叶秋摸不着头脑，叶修也摇头。两人都有点茫然。

　　“咱们难道不应该是顺路么？”叶秋小声念叨。

　　一阵暖风呼地吹过，操场上的大杨树叶哗哗直响，上面的蝉嚷地歇斯底里，远处一只乌鸦飞过，嘎嘎地叫着，慢悠悠地飞走了。

　　二人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沉默了一阵。

　　“啧啧。长大了可真是不可爱了。”叶修撇嘴。

　　叶秋罕见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两人却是不知道，王杰希出了校门之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也不顾出了一身汗，埋头就开始苦练了那首曲子，晚饭都没吃。直到妈妈第三次喊他去睡觉，直到双手和小臂都僵硬了，直到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自己弹的和叶修一样流利了才肯停下。

　　

　　

　　*作者的话：开始加入音乐元素了，希望没有班门弄斧。王杰希学习双排键这个设定，其实是有点私心的，当年作者就因为穷所以没学成【。所以之前也给大眼儿加了个家境比较富足的设定。这文里王杰希的兴趣所在就是掌控、混合音乐，能看的出来吗？将来的大眼可是要成为世界百大DJ的男人啊。